“不见!”
何璋心烦意乱,厉声喝道:“本王说了,谁也不见!”
“可可是”
管家的声音,愈发迟疑。
“来人说,他姓沈,从汉口而来。”
“他还说他给王爷,带来了一份,能让王爷您,討回公道的厚礼。”
沈?
汉口?
何璋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那个名字,如同一个火星,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死寂的灰烬。
两湖商会,沈沧澜!
那个在大玥粮仓,搅动风云,连朝廷都要礼让三分的,商业巨鱷!
他来做什么?
何璋心中的惊疑,瞬间压倒了愤怒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,声音恢復了一丝镇定。
“让他,进来。”
片刻之后。
一名身著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,在管家的引领下,缓步走入暖阁。
来人正是沈沧澜。
他面容俊秀儒雅,步履从容,仿佛不是来拜见一位亲王,而是在自家的后园里散步。
他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,只是隨意地扫了一眼地毯上的血跡,嘴角便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,玩味的弧度。
“草民沈沧澜,参见紓王爷。”
他微微躬身,行了个商贾之礼,不卑不亢。
何璋眯起那双细长的眼睛,冷冷地打量著他。
“沈先生,好大的名头。”
他的声音,带著一丝审视的,居高临下的意味。
“本王与你,素无往来。你深夜到访,还说什么厚礼?”
“本王倒想听听,是什么样的厚礼,能让本王,討回公道。”
沈沧澜笑了笑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地,拍了拍手。
“啪,啪。”
清脆的掌声,在寂静的暖阁內,显得格外突兀。
门外,两名身形壮硕的僕从,抬著一只沉重的,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巨大箱子,走了进来。
“咚!”
箱子落地,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,震得地上的烛火,都跟著跳动了一下。
何璋的眉头,皱得更紧了。
“装神弄鬼。”
沈沧澜却只是走上前,亲手,打开了箱子的锁扣。
“咔噠。”
一声轻响。
箱盖,缓缓开启。
霎时间——
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,从箱中爆射而出,瞬间照亮了整个暖阁!
那光芒,甚至盖过了屋內的烛火,刺得何璋,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。
待他適应了光线,定睛看去时,整个人,瞬间如遭雷击,僵在了原地。
只见那巨大的箱子里,整整齐齐码放著的,不是金银,不是珠宝。
而是一张张,盖著两湖商会朱红大印的——
银票!
每一张,都是一千两的整额!
那厚厚的一叠,层层叠叠,怕不是有
二十万两!
“咕咚。”
何璋身后的幕僚,狠狠地咽了口唾沫,双眼发直,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。
何璋的心臟,也在此刻,疯狂地擂动起来。
他这辈子,都没见过这么多钱!
他身为亲王,一年的岁俸,也不过区区三千两白银。
这二十万两,是他想都不敢想的,一笔巨款!
“沈先生”
何璋的声音,不自觉地,乾涩了起来。
“你这是何意?”
“王爷。”
沈沧澜缓缓合上箱盖,那刺目的金光,隨之消失。
他转过身,那张俊秀的脸上,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,悲愤与同情。
“草民,一介商贾,本不该干涉朝堂之事。”
“但今日金鑾殿上,王爷为天下正道,为祖宗成法,不惜以死相諫,此等风骨,此等忠义,草民在揽月楼上听闻,亦是感佩万分,热血沸腾!”
“奈何奈何天子蒙尘,竟不纳忠言,反令忠良受辱!”
“草民,心中不平!”
这番话,每一个字,都说到了何璋的心坎里!
他胸中那股被压抑的屈辱与怨毒,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知己!
这沈沧澜,简直是他的知己啊!
何璋的脸色,由白转红,竟激动地站起身,上前一步,扶住沈沧澜的手臂。
“沈先生!说得好!说得好啊!”
“本王本王”
“王爷不必多言,草民都懂。”
沈沧澜顺势握住何璋的手,声音诚恳无比。
“陛下要推行那皇家农商行』,看似是为宗室谋利,实则是乱了天下纲常,与民爭利!”
“此例一开,我等商贾,更是首当其衝,人人自危!陛下可以隨意成立皇家农商行』,那日后是不是可以成立皇家绸缎行』?皇家盐铁行』?”
“到那时,我等这些本本分分的商人,还有何活路可言?”
“所以,王爷您,不是一个人在战斗!”
“您维护的,不仅是皇室的体面,更是我大玥天下,所有安分守己的商贾、百姓的,根本利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