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岁真的无语,他还没见过这么会编,又这么无耻的。
【哟,还天授之人?】
【这藉口找的,比朕的系统还会编。】
【可惜了,你的系统是个盗版资料库,朕的可是天道亲儿子。拿什么跟我斗?】
然而,他这番垂死的挣扎,在眾人眼中,只显得无比苍白,无比可笑。
满朝文武,谁人不知刘文清的品性?
这位大玥文坛的泰山北斗,一生风骨耿介,爱才如命,怎会去用如此拙劣的谎言,在御前构陷一个后辈?
一时间,那些看向苏哲的目光,已经从最初的震惊,转为了深深的鄙夷与不屑。
“唉”
一声轻不可闻的嘆息,从龙椅上传来,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。
何岁缓缓起身,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困惑,仿佛真的陷入了一场棘手的纠纷之中。
他走下御阶,步履从容,却並未理会刘文清,而是径直走向那个装满故纸的黑箱。
他的指尖,在箱中那些泛黄的纸卷上轻轻拂过,动作轻柔,仿佛在抚摸一段被遗忘的时光。
【演,接著演。】
【朕就喜欢看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傢伙,在朕的剧本里垂死挣扎的样子。】
何岁心中疯狂吐槽,脸上却是一片温和。
他没有去看那首杀气腾腾的《不第后赋菊》,而是隨手从中抽出另一卷。
一名太监立刻上前,小心翼翼地展开卷宗,在苏哲面前的地面上,缓缓铺开。
那古旧的纸张,散发著时光腐朽的气息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歷史的真相。
何岁的目光,再次落在了苏哲身上,语气轻柔得像是在与友人閒聊。
“苏才子,莫要激动。
“朕相信,此事定有误会。”
他指著地上那捲古籍上的一闋词,温声问道:
“只是朕有些好奇,朕素爱翻阅前朝旧档,曾於一卷宗中见过此句。”
“『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』”
“苏才子,可也觉得眼熟?”
轰! 如果说刚才刘文清的指控是一道惊雷,那么何岁此刻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便是一柄无声无息,却精准无比地刺入苏哲心臟的、淬了剧毒的冰锥!
苏哲的瞳孔,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!
那那正是他数日前,在京城清流雅集上,一举奠定自己“词中仙”地位的得意之作!
怎么
怎么连这首也有?!
“这这”
苏哲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著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冷汗如瀑,瞬间浸透了他的儒衫內衬。
何岁仿佛没有看到他煞白的脸色,依旧保持著那副悲天悯人的圣君模样,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追忆。
“哗啦——”
他再次从箱中抽出另一卷,太监再次上前,展开,铺在第一卷旁边。
“『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』”
何岁轻声念著,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讚嘆。
“好诗,好诗啊。朕记得,苏才子在城南別院的诗会上,也曾『偶得』过此等佳句,引得满堂喝彩,对也不对?”
“可这首诗,也是古雍朝遗作。”
苏哲的身体,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。
他的大脑,彻底宕机了。
就在苏哲摇摇欲坠,以为这已是绝境之时,一道清越如凤鸣,却带著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,从帝座之侧传来。
是皇后寧白露。
此时此刻,寧白露绝美的脸庞上,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。
她並未看那狼狈不堪的苏哲,而是柔柔地望向珠帘后早已面无人色的太后,巧笑嫣然。
“母后,您瞧,这可真是奇了。”
“苏大才子在邵江文会上传出的还有一句『斜阳草树,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』,臣妾听著,也耳熟得很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带著一丝女儿家的娇憨与好奇,仿佛真的只是在请教。
“臣妾的外祖父,当年贬謫京口,曾於重阳登高,感怀写下几句残篇,一直锁在私库,从未示人。其中一句,便是这『斜阳草树,寻常巷陌,人道德鈺曾住』。”
“外祖父说,德鈺是南北朝时那位卫丞大帝的小字,他一生功业,只差一步便可一统天下,最终却功败垂成,令人扼腕。外祖父当年心境与他相似,故有此感怀。”
“臣妾只是好奇,苏才子是如何与臣妾的外祖父『天道共鸣』了呢?”
“又是如何,知道外祖父私稿中的句子,还將卫丞大帝的小字『德鈺』,错记成了不知何人的『寄奴』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