怜星目光清冷,扫过远处官道上偶尔移动的小黑点:“金人占了辽阳,气焰正盛,巡逻频繁是必然。关键在于,宁远如今具体情况如何?是被围?还是仍在明军手中?若已被围,我们如何进去?”
这也是陈然最担心的问题。消息隔绝太久,宁远如今是孤城血战,还是已然易主,皆未可知。
“必须抓个‘舌头’问问了。”陈然沉声道,“而且要够分量的‘舌头’。”
就在这时,下方负责警戒的丁修突然发出一声模仿夜枭的短促叫声——有情况!
陈然与怜星对视一眼,身形一闪,已悄无声息地落回堡内。众人立刻警觉,各自隐入阴影之中,兵器入手,屏息凝神。
片刻后,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,听起来人数不少,至少有二三十骑,正朝着烽燧堡方向而来。
“他娘的,这鬼天气,越来越冷!找个地方避避风,等天亮了再走!”一个粗豪的声音抱怨道。
“队长,前面有个破堡子,看着能藏人!”另一个声音响起。
“好!就去那里!都精神点,这批‘货’可是贝勒爷点名要的,出了岔子,咱们都得掉脑袋!”
说话间,马蹄声已在堡外停下。紧接着,杂乱的脚步声靠近,火光晃动,约莫三十名身着镶白旗棉甲的金兵,押解着十余名被绳索捆绑串联、衣衫褴褛的汉人,骂骂咧咧地涌入了烽燧堡底层。那些被俘的汉人大多带着伤,神情麻木,眼中一片死寂。
金兵们显然将这废弃的烽燧堡当成了临时歇脚点,有人忙着生火,有人出去拴马,还有人粗暴地将俘虏驱赶到角落看管起来。为首那名队长模样的金兵,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,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,解下腰间的皮囊灌了一口酒。
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,黑暗之中,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。
陈然藏在残破的楼梯阴影后,目光扫过那些俘虏,最后落在那个金兵队长身上。镶白旗,贝勒爷点名要的“货”看来是条有价值的“鱼”。
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。
狄云、江天雄、成瞎子等人会意,如同狩猎的豹子,借着堡内复杂的地形和昏暗的光线,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,占据了有利位置。
那金兵队长喝完酒,抹了把嘴,对看管俘虏的手下喊道:“看紧点!这些南蛮匠人可是宝贝,尤其是那个老家伙,听说手艺比关内的都好,贝勒爷要用来打造攻城器械的!”
匠人?陈然心中一动。金人掳掠工匠,意在增强其攻城能力,这对宁远、锦州的防守无疑是巨大威胁。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!
俘虏中,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他手腕不知如何一扭,竟从绳索中脱出,同时脚下一勾,将旁边一名看守的金兵绊倒,顺势夺过了对方腰间的短刀!
“狗鞑子!我跟你们拼了!”那年轻人嘶吼着,持刀扑向最近的金兵!
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,金兵们愣了一下,随即大怒。
“找死!”那队长怒吼一声,抽出腰刀就要上前。
然而,他脚步刚动,一道锐风便自他脑后袭来!
是陈然!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队长身后,绣春刀带着冰冷的寒意,直取其脖颈!
那队长也是久经战阵的好手,感受到身后恶风不善,骇然之下向前扑倒,同时回刀格挡!
“铛!”
火星四溅!队长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击,但陈然这一刀势大力沉,震得他手臂发麻,腰刀几乎脱手!
“有埋伏!”队长亡魂大冒,嘶声大喊。
几乎在他喊出声的同时,黑暗之中,弩箭破空之声凄厉响起!
“噗噗噗!”
数名反应稍慢的金兵瞬间被强劲的弩箭射穿咽喉或心口,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。
狄云、江天雄等人如同猛虎出闸,从藏身处杀出,刀光闪烁,配合默契,专找那些试图组织抵抗或去拿武器的金兵下手。一时间,堡内惨叫声、兵刃碰撞声、怒喝声响成一片。
怜星并未直接参与搏杀,她身影飘忽,玉手连弹,数枚“星月神针”无声无息地没入几名试图冲向俘虏灭口的金兵膝弯穴道,那几人顿时惨叫着跪倒在地,被随即赶上的风吹雪一剑了账。
那夺刀反抗的年轻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惊呆了,愣在原地。
战斗开始得突然,结束得也极快。
北镇抚司的精锐有心算无心,又是以逸待劳,对付这三十来个普通的镶白旗兵丁,几乎呈碾压之势。不过片刻功夫,除了被陈然刀尖指住咽喉、面如死灰的队长外,其余金兵已尽数伏诛,堡内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。
陈然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,目光冰冷地盯住那金兵队长,用熟练的女真语问道:“名字,职务,隶属哪一部?押送这些匠人去何处?宁远城现在情况如何?”
那队长咽喉被冰冷的刀尖抵着,浑身颤抖,感受到陈然身上那如同实质的杀意,哪里还敢隐瞒,结结巴巴地答道:“我我叫巴彦,是是镶白旗甲喇额真麾下的一名分得拨什库(骁骑校)奉奉命将这些匠人押送往连山驿方向的大营,交给鳌拜大人听说,听说要用他们打造攻城的云梯和撞车”
“宁远呢?”陈然刀尖微微用力。
巴彦吓得魂飞魄散,连忙道:“宁远宁远还在南蛮子手里!听说守得很顽强,岳托贝勒和阿敏贝勒几次攻城都没打下来不过,不过大军已经把宁远围住了,水路陆路都断了具体的,小的职位低微,实在不知道啊!”
陈然与怜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宁远未失,这是好消息。但被重重围困,情况依旧不容乐观。
“你们的大营在连山驿哪个方向?有多少人马?主帅是谁?”陈然继续逼问。
巴彦不敢隐瞒,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