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子七八十的高龄,腿脚本就不利索,身子骨也大不如前,这要是一坠海,哪还有命活。
林俊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,哪里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能挟持他爷爷在手:“——慢着!”
他现在杀了许意浓容易,可接下来呢?
爷爷为他丧命,等待他的是漫长的牢狱生涯,还有什么意思?
“俊哥,不能再等了!这小子心思深沉,指不定藏着什么阴招呢!”那个花臂男压低嗓音。
迎接他的是林俊生的一巴掌:“闭嘴!我爷爷没命了拿你换吗!”
“五、四、三……”
江酌面无表情,拽着林老爷子的骼膊将人高悬在空中,仿佛融进这个黑夜里、被冷风切割出的一道鬼影。
“老子可以放了她!”
眼看亲爷爷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,就要被丢进公海,林俊生一刀割开了捆着许意浓的麻绳,掐住许意浓的脖颈,沉声威胁,“江酌,我要看到老爷子回到我的人手里,此外,你敢报警试试,大不了我就跟你这小女友鱼死网破。”
说罢,他从袖中摸出小刀,在寒意横生的许意浓脸上拍了拍。
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江酌眸子深冷如冰棱:“把你的脏手拿开,让她下来。”
林俊生也怕真的惹到这位疯子太子爷,酿成大错,眸光微闪,松开拎着许意浓的手:“够了没?快把我爷爷放开!”
就在一半身子都被海水烟没的林庆友骤然一个腾空,脱离江酌的掌控被扔到那群人手上时,一个保镖早就被江酌的傲慢激怒,抡住一根铁棍就砸了上来。
谁曾想,江酌早就料到那帮人会反悔,反手捞住老爷子的背,挨了结结实实的这么一下。
鲜血迸溅,老爷子痛得闷哼一声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林俊生暴怒间,许意浓已经沿着游轮旋梯火速逃窜,他抡住一个酒瓶就朝她的后脑勺砸了过来。
电光火石间,江酌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,以背挡了一下,玻璃碎渣的崩裂声和他的闷哼一并传入许意浓耳朵里。
她的眼帘被一抹血红染湿,呼吸凌乱间,就看见四周五六个打手虎视眈眈地朝他们围过来。
“江酌,是你不守道义在先,就别怪弟兄们不放过你了。”
老爷子被他们的人接回车里,林俊生一口气还没松下,到嘴的鸭子就飞了,当即一努下巴。
江酌眸子一片暗沉幽冷,他盯着林俊生,握着铁棍的手背青筋凸起,爆发感层层浮现,就在几个壮汉挥拳过来时,他一把拽着那人的领口把人往地上砸,拳风凌厉得象冰刃。
边上几个打手要来帮忙,直接被撂翻在地。
一只苍劲的手要过来抓许意浓,江酌就跟后背长眼睛似的,指骨擒住那人的脖子,直掐得那人快窒息,没等那人做出反抗,就被抛进了公海!
“俊哥,救我——!”
林俊生大惊失色。
“看到那辆越野了吗?”
江酌不怒反笑,揪住林俊生的脖子抓到自己近前,带着狠劲幽冷的眼睛如同地狱里的恶鬼,“我的人就坐在里面,我让他撞你还是林庆友,就是一个点头的事。”
林俊生被他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唬得血液逆流,就在他心惊肉跳地吞了口唾沫,暗中和不远处的花臂男使了个眼神,打算背后耍阴招用刀捅他时,一阵急促尖锐的警笛声响了起来!
“双手抱头,蹲下!”
几辆警车呼啸而来,停在码头前,林俊生面色骤变,将一串钥匙扔给花臂男,一个箭步溜上了游轮:“跑!”
不过眨眼间,水波晃动,那艘林家游轮就在掌舵下缓缓游离海平面。
林俊生大概以为他们远渡重洋让那些警察束手无策,一路潜逃得飞快。
就在这时,一艘鸣着汽笛的巨大游轮迎面快速驶来,甲板上几名全副武装的海上武警准备就绪,肩上绣着红勋章——显然,是江老爷子曾经的旧部。
“看到那艘游轮了吗?”
江酌眼皮轻阖,一半疲惫一半狠戾,“撞上去。”
电话那头的船长得令,加快了舵盘朝林俊生那辆货轮笔直地撞了上去!
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擦枪走火之际,林俊生纵身一跃,从甲板上跳了下去。
底下早就潜伏着接应的海警冒出头,瓮中捉鳖般精准将人摁倒在水面上。
-
喜出望外的许意浓激动地朝江酌望来,却在下一秒被拽入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。
“有没有哪受伤?”
她浑身乱糟糟的,头发也乱了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劫后馀生地喘着气。
“没有,我拖延了时间,好在你来得快。”
她腿有些发软,好在被他及时捞了一把。
江酌漆黑如深海般的眼眸如盛着满池忧柔,拿过助理递来的帕子,用水浸湿,细致地擦了擦她的脸:“是我不好,要是来早些,你也不会被他绑。”
带有薄茧的指腹蹭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游走,轻柔呵护得象是对待珍宝。
他低下头,似褒奖般吻了吻她的耳根。
而后抄起她的膝弯,拦腰将人抱上了车。
“你不怪我吗?”
或许习惯了许敬安的打压教育,许意浓微微一怔,“我爸都让我别多管闲事,我以为你会让我先顾好自己,不用管那个女生。”
“善良和正义不应该被当做被人利用的诱饵。”
黑暗之中,江酌沉默半晌,陡然出声,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脑袋,将人圈在腿上,唇边扯出个淡笑,“许意浓,你已经很警觉了。错不在你,不需要为他人的恶念买单。”
在那种千钧一发之际,一般人早就被吓得闻风丧胆了,她能保持冷静给他发定位、发报警短信再动手救人,已经分外难得。
更不必说甲板上的拖延时间,和林俊生周旋。
如果那个马路边被挟持的女孩就是她,她不敢想象别人见死不救会怎样。
只能说世风之下人心不古。
只要一想起林俊生胆敢利用她的善心和古道热肠为非作歹,铺天盖地的怒火和摧毁欲就快要将他吞噬。
许意浓心中一暖,将脑袋懊恼埋入他胸膛:“我还不够警觉,应该喊保卫科的保安叔叔过来救人的。”
现在想想,确实有些离奇了。
空旷的大马路上无人搭救,一男一女的位置还正好就落在她面前,近距离看时那女孩表情奇怪,一切都象是引诱她出校门、为她精心设计的骗局。
“不会再有下次。”
江酌强行攥着她肩膀拉近,一字一顿地盯着她,“林家本就苟延残喘,老爷子出手,那家人以后都别想再出来。”
许意浓点头,突然想到了什么,心脏狂跳地抬眼:“江酌,你高中的时候,是不是暗恋我?”